【布袋戲文學】無夢

無夢(半花容)

無夢樓裡樓無夢，夢非我夢。
多情閣內閣多情，情非我情。





那是誰的夢?

看著伸在半天的手，他有些茫然，那紗縵纏繞的世界，這紅蒄丹朱所裝點的手，這是怎樣的地方?

他是被哭聲吵醒的，醒來之後才發現，原來在哭泣的人是他。持著利刃，站在櫻華樹下哭泣的他。記憶之中，他是很少哭泣的，就連父母將他丟棄在森林裡，就連看著他父母的枯骨，他都未曾落淚。

所以，他想，他的無情是天生的。但是，眼角邊的淚水是怎麼回事?

看著被燭火映得泛紅的手，腦子，慢慢地轉醒。

這裡已經不是那棟樓閣了，像徵一段不可能發生的戀情，那棟用童話與虛假所構築成的樓早已被一把火焚毀，將他的瘋狂埋藏，再引起更熾烈的狂態。




他想殺盡一切，阻在他前面的一切，在眼前叫囂著幸福，刺激他的一切，那所有會指責他、原諒他的所有一切。

然後，

被他想殺的一切殺死。




他的世界，

在遇上那個人之後，就已經失了正常，偏離了該有的軌道。若是那人跟他一起瘋狂，或許，他還能拾起正常；可惜，那卻是名正常不過的人。

用那冰冷狀似看透一切的眼神，冷冷地看著他。不帶一絲感情。




若是能愛，若是能恨，若是能被恨，那該有多好?至少讓他知道，自己在對方心中還有那麼一點的地位。





「為什麼要取名無夢樓呢?那聽起來多感傷啊?」

當年，那天真無邪的小女孩這麼問的時候，他只是笑了一笑。

在遇上那人的時候，他就曉得，這個夢是不可能達成的夢，所以，他無夢。

摸著女孩精緻的臉，襲上那纖瘦的頸子，那一夜下著大雨，雨水刷去了滿手血腥。他哭了，比其它深戀女孩兒的人哭得都慘，比不過的，這般絕美天成，即便他是傲然的天，他也遠永比不過這樣一名天真的女孩。

然而，

他的罪行卻沒有因此導致那人的憎恨。連恨，都不打算恨了嗎?真是名薄情子。




睜眼，閉眼。




紅燭被風吹熄，室內轉為一片漆黑。

愛與恨，本就是一體，激烈的狂熱情感終將在得不到回應的同時轉化為深沉無盡的暗，無盡的恨。熱戀的純愛早已毀去，花容已殘，僅存半片容顏，花不成花，容無以見人。

青黛朱蒄掩去原本，是想藏起誰，是想埋了何事?

他這……半片花容。